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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童莊子班內容(謄稿草稿)(九)齊物論(3)

學中醫的人,真的要練成齊物論啊~~!
不然老在盲信、懷疑、思辯……就沒有剩下的腦力學好東西了。



  上一堂課30頁的第二段還有一點沒有上完,我們從「喜怒哀樂,慮嘆變慹」這邊開始。


  我們講說〈齊物論〉是叫我們說我們不可以辯論對不對?
上次有複習到人之所以會喜歡跟人家辯論,是因為隱隱約約都知道自己這一輩子一百年的生命,不是真正的完整的一個靈魂的生命,因為他有這種不完整的感覺,所以他希望找東西來填補,那莊子認為最好的填補方法,就是承認我們都是不完整的,這樣就很完整了,就是你認識你是這樣一種生物就很好了。


  可是我們人類都喜歡多做一些事情,那多做一些事情呢(這裡指的是「多餘」的事情、沒有意義的事情),就會明明我們知道的事情只有我們這一輩子,一百年之間其實大概只能活七十年,那七十年以後的人生看到的、聽到的事情,如果是太遙遠的事情,我們根本也看不到、聽不到,更何況好像莊子有時候會提到一些「看不到的世界」譬如說「神人」他會騎在龍的背上面,那個龍我們中國都認為是活在另一度空間的生物,所以我們能看到的、聽到的都那麼少,可是我們每個人都覺得我們這樣太可憐了,可是他不願意承認,於是大家都想當上帝,那人要在地球上當上帝最簡單的方法是什麼?就是「吵架都贏」。


  這樣他就會覺得全世界的道理,都是我講的算,這樣子就會顯得自己好像一切都是由他決定,人因為想要當上帝,就會開始跟人家吵架,而且吵了一定要贏。


  可是我們前面有講到說,一個人他這樣做的時候會消耗到非常多的生命,當他耗掉那麼多生命的時候,我們也講到說,人睡覺的時候好像其寐也魂交,莊子有講睡覺的時候,人會回到某個地方去,他的靈魂會回到某個地方去充電,那個給他電的人可能是上帝,可是呢,當他每天回來都吵架,把他生命能耗光的時候,就好像我們把媽媽給的零用錢一拿到手就把它撕掉,然後媽媽就不想再給你了,所以凡事喜歡跟人家辯論的人、要求人家要合他意的人,每天都在跟人家溝通很多觀念,說是溝通其實是在洗腦,那這樣子的人都會老得特別快,所以你們小朋友眼睛夠惡劣的話,就可以做一個你們朋友之間「每一家媽媽爸爸老化速度比對表」,然後再來比對一下媽媽爸爸那一家特別囉嗦,喜歡跟你拗你的觀念,他就會老得特別快,雖然很惡毒,如果你們能夠現在就把它比對出來的話,將來就會有辦法老得慢一點。


  那為什麼一個人喜歡跟人家辯論,他就會老得那麼快呢?
其實這是有一個順序的,今天我們就要來講這個順序,就是「喜怒哀樂,慮嘆變慹」這個順序。



  當我們一開始想要跟人家吵架的時候……各位小朋友,你們有沒有印象第一次跟人家吵架是什麼樣子?大概第一次都是跟媽媽爸爸吵對不對?



  就是當你要某某玩具,當你三歲的時候指著櫥窗說「我要什麼玩具」,然後媽媽說:「不准買!」──這個人就很奇怪,如果媽媽不阻止,你也沒什麼好叫的,可是一阻止,不得了!馬上在地上大哭:「不行!不行!我要買!我要買!」


  那當這樣子開始大哭的時候,就是所謂的「喜怒哀樂」了,當你第一次跟人有意見衝突的時候,其實那個意見衝突裡面是一個非常清楚的情緒發洩,這樣能夠明白嗎?



  等到你變成一個…很會跟人家辯論的人的時候,你的辯論的能力就會開始變質,好比說像到我這個年齡三十幾歲的人,其實我就像莊子(惠子?)那樣子很好辯,每次人家說什麼、講什麼,我都在心裡頭挑他的毛病,我們說「小知閒閒」都在那邊挑人家的毛病,其實我們這個年紀,很難再有勇氣把你對人家不同意見講給人家聽了,因為你覺得得罪人家,人家會搞你、會害你,就是大人的世界比較難混一點點,我是覺得到我這個年齡,要跟人家吵架,把話吵開其實都不容易了,大家最好都默默地不要講,在心裡面覺得這個人很爛,然後回家拼命地跟自己的家人講那個人怎麼樣、怎麼樣、糟糕透了,一直在背後修理他。



  那像車禍的那種「吵架」呢?……就是一堆人在吵,不管是被撞或是撞的都拼命吵,但是那種溝通性的吵。


  如果是那種大人跟小孩之間,喜歡那種拗來拗去的,那等到小孩也大了,爸爸媽媽也老的時候,其實很多東西就吵不太起來了,都是在心裡面覺得:「反正他就是這樣,我也搞不了他、我也管不了他」──然後就開始默默在心裡面碎碎唸,所以漸漸這個人的行為表現方式,他的行為就不會像我們童年時候那麼外開,慢慢會變得比較收斂,那收斂的時候就像第二段字,叫做「慮嘆變慹」。



  當這個人他有很多很多的意見,可是他都知道他的意見似乎有漏洞……
他已經學會一件事,就是意見拿出來,然後跟人家講你這個不對、那個不對,一開始我們是在講不好的辯論系統,那辯論系統就是要「找人家毛病」。


  你知道像我現在看到我教課的有些大學的學生,他們就喜歡在網路上跟人吵架,你們有沒有聽說過?一個叫BBS的地方,他在那邊跟人家吵架,那吵了之後,他的所有朋友都跟他絕交,因為覺得這個人太討厭了。


  所以跟人家吵架吵得很多的時候,人會怕到,會覺得說「糟糕了,再吵下去他的朋友都跟他絕交」,可是他又不願意放掉那個「覺得別人錯」的那個觀念,於是他就只好把它收斂進來,用一種很壓抑的方法來處理,那壓抑的方法是怎麼樣呢?


  這個「慮嘆變慹」,「慮」就是想很多,或者說我們想到未來,就是他不再講出去了,就在心裡面一直想一直想……


  我記得我一個朋友的父親,就是那種年輕的時候很會跟人吵架的人,可是他後來吵到……(因為我那朋友的父親是那種比較偏向文藝圈、學術界的人),在那些地方,其實你跟人家吵架,得罪人,人家事後都會修理你,所以他到後來老了,到了四、五十歲就不太敢吵了。


  他不太敢吵了,但他個性還是一樣,然後會發生什麼奇怪的現象?
他會開始在家裡製造一些想法,譬如說他兒子已經廿幾歲了,可是出去到了晚上十二點多還沒回來,喔拜託,我廿幾歲是半夜四點才回家的,都沒什麼大不了,那結果呢,他那個爸爸在家裡跟他媽媽就這樣子:「哎呀,這個怎麼了,會不會發生什麼事了……」──然後就講得快要流下眼淚來了一樣。


  然後他爸爸看到路邊有一個媽媽,跟孩子吵架把小孩丟一邊,他爸爸就說:「看到這樣的景象實在太令人傷心……」 ,開始在那邊感嘆有的沒的,就是用感嘆來代替他的吵架,「這世界真是太糟糕了」、「陳水扁太惡毒了」什麼有的沒的……


  他就換一個方法,不敢跟人家當面吵了,但是他就是把很多事情,拿出來做一番分析之後,用一種很負面的情緒去覺得悲傷、覺得同情,那這樣,他實際上也是在貶低別人,達到吵架的效果,這是隱藏式的吵架,然後人家還會覺得他非常的有愛心,悲天憫人,看起來又更高一段了,所以這就是「慮」跟「嘆」。


  那「變」跟「慹」是什麼東西呢?
「變」跟「慹」是一個很有趣的現象,你知不知道有種星座的人叫天秤座,你們有沒有人是天秤座的啊?有沒有,沒有啊?老師就是天秤座的,那我們天秤座的人呢,有一個非常變態的現象,古時候的「變」字就是反反覆覆的意思,反反覆覆知道吧,就是做事情猶豫不決,可是我們天秤座最好玩了,我們天秤座是那種「理論上的巨人,行為上的侏儒」,這句話聽得懂嗎?


  譬如說我有一個學姐,跟我都很像,她也是天秤座的,我們天秤座的不知道為什麼特別容易遇到天秤座的,因為她和她老公待同一家公司,那她常覺得她老公很笨,因為他老公是牡羊座的,所以天秤座的人好像有時候會覺得牡羊座的人做事情比較橫衝直撞一點,然後她老公每次有個什麼決定,這位太太就會當著全公司面……因為老闆娘嘛……她就罵老闆。


  就是「你呀!你這個人啊,什麼都不想……怎麼……怎麼樣,這個事情怎麼可能這樣!」,就把老闆罵一大堆。


  罵完了之後,她就開始幫老公收爛攤子,完全沒有阻止她老公的能力──就是在那邊不能阻止,卻拼命罵,然後罵完自己再收爛攤子。


  像我們天秤座的人如果開始跟人家吵架,你就覺得前面講的那一大段東西,就是在講我們天秤座的,為什麼呢?因為我們會講得「天理就是這樣……」、「道理就是這樣……」、「我就是上帝……」、「事情就是應該怎樣……」


  我們吵架最會這個了,可是你不要以為吵架最會這個的人,他決定事情就很容易決定,喔跟你講,我們天秤座的人每次一遇到決定事情的時候就會說:「嗯……不然該怎麼辦?」


  如果兩個天秤座開始商量就更糟糕了,地球開始停止轉動,完全不能決定仼何事情,那這件事情你會不會覺得很奇怪,當你在講人家或者吵架的時候,都可以「……什麼是對!」、「……什麼是錯!」,都好像很清楚對不對?


  那你應該是全世界最明白什麼是對錯的人,像我們天秤座給人家的建議都會說:「你就這樣、這樣就對了。這有什麼好想……」

  然後一遇到自己要決定事情的時候,想了三天、五天還不能決定:「啊,對不起不好意思,讓我再考慮一下……」。


  這就是他說的「變」,當你對外在的世界,非常非常積極地去分辨是非對錯的時候,往往你對你內在的世界非常沒有辦法,這是一個很奇怪的現象,並不是你意見很多,你就很知道怎麼決定事情,有的時候反而是成反比的狀態。這是很矛盾的。

而這矛盾是怎麼會出現的呢?很簡單。因為一個每次都講話好像在公布天理的人,他一定幻想自己是很完美的,但實際上要他做一件事,「眼高手低」這句話聽過吧?就有可能表現得不是那麼完美了。


  而他,怎麼可能受得了自己不完美呢?給別人意見可以放膽講,沒有關係,因為出事了是別人在不完美。但輪到自己頭上……對不起,這可受不了!所以就變成很會講是非,可是要做什麼事情都怕得不得了,畏首畏尾,要考慮N遍都還不敢行動。


  那再來呢「慹」是什麼?「慹」有些人是寫成虫字旁的蟄,就是他把他的心藏在一個很深的地方,然後整個人縮在裡面,這就是畏縮狀態,什麼叫畏縮狀態?


  英國有個作家叫做勞倫斯,說現在英國男人都處在「畏縮狀態」──那個時代的英國都很嚴守禮法,所以女生多露到手臂就不得了,都快叫警察了,然後每一個人都這個不可以看、那個不可以碰,那每一個人都要縮起來,就叫畏縮狀態,那「慹」就是那種狀態,這是在講什麼呢?


  很多人都想要證明「我是對的」,這點能夠明白嗎?我們剛講到的人都有那種心,只要有我執的人都想要證明自己對,可是我們在人的世界裡面,當你經歷過喜怒哀樂,慮嘆變慹的時候,你的人生其實已經遇到很多很多的挫敗了。

  因為你想要吵架吵贏,別人也想要吵架吵贏,所以都會來修理你,那遇到很多挫敗之後,他就變成只能夠「把自己藏在一個很深的地方」──就不敢出來了。

  因為他所走過的人生都是跟別人有衝突的、都是跟別人敵對的,本來人與人應該互相相愛才對,可是一路這樣走來,他每次都是跟人家互相看不順眼。人就是這個樣子。

  我遇到十五個人,我覺得他們都很惡劣,看不順眼,當你心中看他們不順眼的時候──你就會覺得有十五個人也在恨你,這是一個互相的感覺,因為你不喜歡他,就覺得他也不會喜歡你,差不多會有那種感覺,大家都用自己的想法去感覺別人。


  我有一個朋友,應該說是我的學生,他就跟我「哀」一件事情,他就說他家裡面的教育很可怕,他的爸爸媽媽教育他的方法就是把活人教育成死人,他覺得他到今天才看到我這種享樂主義的老師,他才覺得說人生原來可以活著,這真是一個很奇怪的現象,因為他爸爸媽媽就是那種對他有很多意見,可是呢,兒子也不是完全照單全收,表面上聽父母的話,實際上,他有什麼想法卻都悶在心裡不敢講,


  可是他爸爸媽媽在社會上面,有很多意見上面不能申張自己想法的,不能申張自己想法的時候,他爸爸媽媽後來變成那種比較偏向於看一些佛經,那看一些佛經之後,他爸爸媽媽就會變成一種很奇怪的狀態,就是反正這世界上一切都是空,什麼都沒有意義,等到我們死了就解脫了,然後就開始有這種觀念,當小孩說:「媽,我想要錢吃漢堡。」


  「唉,小孩子不應該那麼貪財,人最重要的是不能夠欠人家錢……」──就是講一些有的沒有的;
那他後來自己存錢跟我去一趟日本,因為他是我日文班的學生,所以我們後來有一次去日本,就帶他們一起去,結果就這樣跟家裡面吵架,他就很頭大,他就說:「我現在廿歲,那……我……想跟爸媽要點錢……」──因為他爸媽很有錢,問題就是這樣:很有錢。


  要一點錢去日本玩,這樣我很快樂啊(因為他認識我以前,連什麼叫美食都不知道),他們家都吃那種比豬飼料好吃一點的食物,反正能夠活下去就算了,就是那種人生處在一種縮起來的狀態,那什麼都不要碰,然後沒有任何娛樂,每天在家裡面說人應該怎麼樣,那應該也說得很微弱,其實都沒有什麼關係,就過一下大家都會死光了。


  他爸媽就想:「算了,我不要罵你了,反正再過三十年我死了,也不用煩你這些」──就發現說什麼事情都用這種「消極放棄主義」,因為他不管說什麼,那意見都太尖銳,然後被人家挫敗到,所以他挫敗太多到最後都採放棄主義,就是一種…強烈的控制欲不能得逞之後的一種「自暴自棄」的現象,


  最後就變成活得跟死人一樣。


  那個小孩最近家庭革命,最近是想要出國,所以在那邊吵……
之前的話,家庭革命是在他自己過生日那一天──他其實沒有零用錢,他還用自己打工的零用錢帶他的父母去吃餐廳──然後他看到父母吃到食物的時候,那個笑起來的表情,他覺得非常高興,因為他如果不是拉他父母去吃外面餐廳,他父母連什麼是美食都不知道。就是這樣子的一個情況,很有錢,家裡面房子二幢、還是三幢。所以這是「慮嘆變慹」的現象。


  那接下來「姚佚啟態」是什麼呢?其實「慮嘆變慹」之後還有,只是有的時候我們看不到人變成那個樣子。


  這個「姚」中國古時候認為「姚」是一種不祥的徵兆,所以「姚」這個東西要講成白話文,就是我們現在白話的這個「變態」的意思。


  然後「佚」是什麼呢?「佚」就是我們現在最白話的意思,就是一個人很偷懶,都不讀書、不做家事什麼的,那就是一種「放縱」的狀態。


  那「啟」是什麼呢?「啟」就是很張狂,前面那個我們說「慮嘆變慹」那個人不是越來越收進去,都不表現出來,可是如果他再壓得久一點,到最後變的很……。


  那「態」是什麼呢?就是「擺架子」表示自己怎麼樣怎麼樣的架子,我們上次講過老人家都會說:「我過的橋比你走的路還多……」──那個就是擺架子對不對,當你的心到了「慮嘆變慹」的時候,其實已經我們說,這是活人通往死人之路了,



  可是活人通往死人之路,還沒有到終極,活人通往死人之路走完了以後,還有那個──「就當我自己已經死了,所以什麼都敢」的那條路──這還更厲害,就是當一個人對他的生命已經沒有任何希望、沒有任何追尋的時候,其實那個人會什麼都敢做。


  你知道嗎?一個人會被人家抓去警察局,說他在非禮什麼小女孩的什麼的,那個犯人往往不是十四歲的人,而是六十四歲的人,你們能夠明白那種感覺嗎?


  就當他還有未來的時候,他不太想把前途毀在這種事情上面,那想做也是偷偷做。
──等到他覺得:「只有十年好活了,或者再過幾年我大概就死了」──那時候人生就會呈現一種「撈本」的心態──之前沒有吃到東西,這次要全部吃回來,然後就會變得非常放縱,他是在講這個現象。


  就像我家裡面,我妹妹的媽媽,因為我爸爸後來有再結婚才生下我妹妹,我妹妹的媽媽在我的童年,是一個極端節省,然後從來不跟鄰居打交道,就是那種很封閉,她是那種每天只管教書、回家,很嚴肅、很刻板的人,然後就把錢都存起來,用錢都很省很省,因為她好像覺得…怕她老了之後沒有錢這樣子,就是非常小心謹慎的用每一毛錢的那種人;

  結果到了最近這幾年,我妹妹也已經廿幾歲了,到最近這幾年,我發現我的繼母,她的行為模式跟她當年完全是顛倒的,她變成說每天動不動看到報紙:「啊,這旅遊團去歐洲!」

  二人份的錢,就我妹妹的那一份她也付:「好,妹妹來,我們一起出去玩~」──這樣子不停地出國玩,因為她好像覺得她人生剩下不太多了,然後她要開始撈本了,那存那麼多錢花也花不掉(…… ),就是變成一個非常激烈的反轉,很難想像這人是當年那個「非常摳」的那個人。


  我記得我小時候,有一次帶我妹妹,我們二個過生日,我爸爸塞給我們一千塊,然後我帶我妹妹出去吃飯,吃完飯之後,我妹妹喜歡一個那時候連續劇主題曲的合輯的CD,然後我就說:「還剩錢,那妹妹我就買給你。」


  她就拿回家,她媽媽為了這件事唸了她二個禮拜,那我妹妹後來跟我摔那個CD還是怎麼樣說:「哥,你買這CD給我,害死我了。」

  我說: 「又不是我買給你的,是爸給的錢啊。」──就是說她在唸什麼?


  你們知道嗎?不過買一張那什麼什麼楊佩佩連續劇合輯,我那個繼母唸我那個妹妹是這樣唸:「唉哎,你們小孩子(我妹那時候才五歲),你為什麼做事情沒有考慮到呢?這張合輯,等到這個連續劇下檔了,大家都不再喜歡它了,然後你就會發現它降價,然後你再等五個月,它就會放到舊貨店,那之後就會不到現在三分之一的價錢可以買得到,你為什麼現在就要買呢?」


  因為我妹妹正在迷那個連續劇想要聽啊,這個就不行喔,連花錢買張CD那個享受音樂都不准的,因為沒有經過深思熟慮。



  那個當年那麼會「深思熟慮」的這個人,現在是看到那一國好玩,喔~錢一丟,就全家人帶出去玩了。前陣子拉著我爸爸到那個什麼甘肅啊、蘭州去發表論文,你知道嗎…?

  拜託,從前她是不會因為想要發表論文,就可以飛到蘭州去的,所以就是很摳的啦,現在的話,只不過去發表一篇論文,就掏腰包全家飛到蘭州去(…… ),就是很奇怪,怎麼會有這種反發作,這一個壓抑到極點的時候,到老了又會反發作。


  當一個人他覺得他的人生已經好像沒有什麼可以玩的東西的時候,他會開始自暴自棄,自暴自棄之後就什麼都顧不得了,於是就什麼都敢說,什麼都敢表現,然後就變成這樣子,然後人家就覺得這個人開始瘋狂化。



  那這種「姚佚啟態」就像是……
我們家比較簡單的例子,通常一個女孩子在上大學的時候,到了商店,都會對店員還滿客氣的;當那個女孩子五十歲了,當家庭主婦了,噢,真的是刁難店員的功力就暴增了,就什麼話都敢跟店員講,你們有沒有這種經驗,就是跟你的比較年長的女性家人去店裡面的時候,跟店員講話非常刁難:「耶,你這東西,我們將來還要跟你做生意,你算我這麼多幹什麼?不然的話,算便宜一點啦……」


  就是在那邊拗、拗、拗……就什麼話都敢講,那我們小孩子就覺得「好丟臉喔,有這種媽媽」,「姚佚啟態」就是這個樣子(…… )就是覺得說,怎麼會大人教我們小孩這個不可以那個不可以,可是他自己什麼都敢表現,我們大概能夠明白,就是講這個。

  
  於是莊子就這樣說:「樂出虛,蒸成菌」。到底我們人為什麼要有這些念頭?為什麼要這樣子去辯論?從辯論當中的開始然後造成人類的墮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樂ㄩㄝˋ,音樂
  莊子就說這個東西就好像「樂出虛,蒸成菌」,「樂出虛」是什麼?如果你有一個空空的管子這樣的東西,那隨便風吹過去就會呼嚕嚕這樣子響,就是有一個空的東西,它就會叭啦啦的音樂跑出來,那音樂到底是怎麼來的?是因為它空嗎?

  你媽媽會跟店員吵架,是因為那店員是草包的關係嗎?
就不知道,因為她腦袋什麼都沒有在想,所以她就罵出那麼多的話,如果有想,就不敢講那麼多了。


  那「蒸成菌」是什麼呢?就是我從前跟你們講過我們家有一種香菇對不對?那濕氣很重的日子,一天之中就「啪」長出一個香菇,一天內就死掉了。


  那就是濕氣很重就啪長出香菇,菌就是香菇。就是說這些念頭、這些行為,都是好像沒有什麼來源的,沒有什麼合乎道理的來源。


  而「日夜相代乎前」,什麼叫「日夜相代乎前」?
「相代乎前」是什麼意思啊?就是本來你在前面,後來有個東西代替你,變得比你更前面,然後再有一個東西比它更前面,互相代替對方到前面,這是什麼?


  你們有沒有看過賭馬的人看的那個報導,就是什麼一號馬衝到前面了,接著二號馬追過了,然後三號馬異軍突起要追過,最後四號馬以多了一個鼻子的長度贏了……那就是「相代乎前」的意思。


  他說我們人喔,從開始辯論那天開始、想要證明我們自己是對的那天開始,我們的頭腦就好像是賽馬場一樣再也停不下來了,每天要想很多是是非非,就是我們再也不能單純地活在說「這件事情我不清楚、我不知道」那種淡淡然的感覺裡面了。


  就是隨時隨地看到什麼事情都會開始在那邊分析,「今天這個新聞……唉喲,馬英九這樣子做不對呀……」等到看到趙少康在分析馬英九不對的時候,你又開始分析趙少康這樣子說:「不對啊……」


  那陳文茜開始在罵趙少康的時候,你又開始想:「陳文茜這樣不對啊……」──就是這樣,你的頭腦不斷地有這些東西出來。


  然後如果莊子再問你,「而莫知其所萌」,就是你為什麼要這樣想呢?
其實……我們為什麼要這樣想啊?好像沒有什麼好理由對不對?就只是覺得…


  他就講嘛…這是個「上癮性」,上癮的行為,就是我們已經太習慣藉著看不起別人來覺得自己很好了,因為你一直覺得別人錯,就會感覺到自己對,其實根本沒這回事,一天到晚在說別人缺點的人,不見得自己就很好,但是每個人都希望能夠多看到別人一點缺點,只要我們多發現別人的缺點,我們就能夠覺得自己很安穩,看別人很低級,然後自己越想越安心,人就是這個樣子,所以莊子說你們為什麼要這樣想,我都不知道。


  然後莊子說;「已乎已乎!旦暮得此,其所由以生乎!」
這個事要怎麼講呢?



  莊子對這個是有一個非常的「痛心」的分析,這個「已乎已乎!」,
就是「夠了、夠了」。

  「已」就是「可以停止了」──就是enough,不要再做了。



  那「旦暮得此」是什麼意思?「旦暮」的意思,在《莊子》裡面,「旦暮」是一個比較特別的詞,就是「完全的偶然」,偶然的話你要用英文再翻成中文是什麼?


  就是所謂的亂數隨機取樣。你知道什麼叫亂數隨機取樣嗎?你們數學有沒有教到?譬如說丟一個骰子出來,它會滾成六面,滾成六點還是一點不一定,就是看運氣,那叫做「旦暮」,就《莊子》來講,「旦暮」是特別的詞,是講偶然的意思。


  那什麼叫做亂數隨機取樣?就是他認為人喔,到現在會這樣子想,今天忽然想這樣,明天忽然想那樣,那個人念頭已經雜亂無章到極點了。


  你知道嗎?人在講是非的時候其實是很沒有立場的,因為沒有立場,所以才會變成我剛說的那個天秤座的模式,就是「什麼是對、什麼是錯」,好像很清楚,叫他自己決定卻都不曉得。

  就好比說從前有一個例子是這樣子,就是人的是非……因為人一旦開始辯論的時候……
你們還小,還沒有參加辯論比賽所以不曉得,凡是參加過辯論比賽的人都知道,你如果今天要說一個主題……


  譬如說,「學校裡面擺賣可樂的機器是對的」,你可以講出一堆道理說它是對的,但如果換成你是反方,你站的地方是要證明「學校裡面擺賣可樂的機器是錯的」你就可以找一堆道理說它是錯的。


  所以你這人其實是沒有立場的,看你怎麼辯論而已,當我們變成這個狀況的時候,我們的這個是、或者非,就會變得很弔詭;那譬如說發生在同一個人身上,就好比說曾經……好像是簡體字的問題吧……中國大陸那邊都是寫簡體字,你們知不知道?

  我忘了當初是什麼事情來著,好像是簡體字,還是注音教育?(中文字用羅馬拼音?)類似那一類的事情,就是你看簡體字,我們中文都變得好醜對不對?可是從前中國是有很多文盲的,那自從用了簡體字以後,那些文盲也比較能夠學會寫字了,所以它有好處、有壞處,有些事情很難論是非,就是各個面向都有。


  我記得曾經有一個類似簡體字的法案還是什麼的,就是類似那樣的東西,當年在說什麼要不要用簡體字還是用羅馬拼音的時候,有一個叫做……我忘記了,現在應該已經過世了。曾經非常大力地說不應該用簡體字,然後他就大聲倡導不應該用簡體字,然後就倡導了很久。

  後來又隔了五、六年,忽然有一天他上電視了,他在那邊發表認為說我們應該用簡體字,原來是「拼命反對」,後來有天忽然上電視說應該用簡體字。


  人家就有問他說:「你當年不是說誓死反對這東西嗎?怎麼現在忽然贊成了?」

  聽說那位老先生,回了那個問他一句話的人說:「拜託,我多久沒上電視了……」



  就是趕快發表一個不同意見,才能夠再被人家注意一下,所以人的立場是這樣子,要發表一個不同的意見才能被人家再注意一下。


  所以你今天說A說得很有道理,明天又說B說得很有道理,那人家聽了以後,就會覺得:「這人好像非常地不統一,這個人沒有一個完整的人格,沒有一個從昨天到今天的連續性」,所以他會覺得這樣的人好像在丟骰子。今天是一點,明天是六點,那後天是幾點不知道,就是這樣子可怕,他覺得人已經失去那個連續性了。他今天到底為什麼要堅持這個論點,絕不是真正有神、上帝、那個天理在支援他,而是他已經三天沒上電視了,所以要鬧一鬧,就是這樣他才能上電視。


  所以你看那些立法委員的立場、那些我們現在常常需要上電視的那些人的立場,都完全不一樣的,就他今天講這個什麼是非,明天講那個是非,他是因為需要上電視所以他講那個道理,他不是因為那個道理有道理,於是他的道理就變成前後的矛盾性非常高,然後就覺得不是同一個人,已經完全分裂掉了。


  莊子就說:「旦暮得此,其所由以生乎!」就是你這些怪怪的念頭、詭異的、不統一的念頭會生出來,難道我只能告訴大家說:「因為這個人是一個骰子,所以他每天丟出幾點我都不能預測。」


  所以就變成這個樣子,所以莊子認為說人這整個想要贏別人念頭到變成這樣的系統,然後變成生命的退化,然後再變成有什麼結果,他就講這樣一堆給你聽,讓你曉得說其實辯論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所以整個〈齊物論〉就是在說:我們不能在小的時候,就把吵架、或者是意見衝突當成是理所當然,如果這樣,發展到年紀越大,心靈會越不健康。

  那他先把這個結局告訴你,然後再用另外一個角度來說,人應該要保護的是我們的靈魂,而不是你在人世間的這個「今天可以改口」、「明天又可以改口」的這些是是非非,所以我們32頁的那個「非彼無我」那一段,大家給它唸一唸:


非彼无我,非我无所取。是亦近矣,而不知其所為使。若有真宰,而特不得其眹。可行已信,而不見其形,有情而无形。百骸、九竅、六藏,賅而存焉,吾誰與為親?汝皆說之乎?其有私焉?如是皆有為臣妾乎?其臣妾不足以相治乎?其遞相為君臣乎?其有真君存焉?如求得其情與不得,無益損乎其真。一受其成形,不忘以待盡。與物相刃相靡,其行盡如馳,而莫之能止,不亦悲乎!終身役役而不見其成功,苶然疲役而不知其所歸,可不哀邪!人謂之不死,奚益!其形化,其心與之然,可不謂大哀乎?人之生也,固若是芒乎?其我獨芒,而人亦有不芒者乎?



  「非彼無我,非我旡所取……」這一段開始莊子是在做一件事情,這中間其實對你們來講太難了,很多大人也不知道的,就是莊子這一段他在運用的思考是一種非常像是辯論的東西,但那不是辯論,那個東西叫辯證法,你們知道什麼叫辯證法嗎?



  比如說我們人常常有意見衝突,如果我們的意見有一個正面的意見,又有一個反面的意見的時候,我們往往會發現一件事情,這個正面的意見好像也不太對,這個反面的意見好像也不能說完全對,那我們就會去思考是不是在上面還有一個更完整的真相?


  這個是正,這個是反,還有一個意見叫做「合」,就是說有沒有一個事情真相的可能性是:他看到的是一個面向,而這邊看到的是另外一個面向,所以才會變成二個意見都對也都不對,如果我們能找到這個東西,就代表我們更接近真相,這個東西就叫做辯證法。


  那在最近這幾百年之間發明辯證法的人叫做黑格爾,黑格爾是一個歐洲的神學家,黑格爾發明辯證法是為了要做什麼事呢?──黑格爾不用寫啦,因為只是一個發音而已:Hegel。


  黑格爾是一個神學家,後來變成哲學家,因為西方人信上帝信得是很無力的,他們甚至是禱告這個事情,都不太有像我們中國人唸什麼「南無觀世音菩薩」可以保平安,連那個觀念都不太有,因為你知道基督教當年……


  有一次我大舅媽和二舅媽在聊天,他們是基督徒,(也不是基督徒,就好像天主教徒什麼的),她就在說:「唉啊,我兒子生活在國外不知道過得好不好喔?我們要多向上帝祈禱,保佑他能夠平安。」
那我就說:「有可能嗎?當年信基督教的那些人,被羅馬人抓去餵獅子,那一個人祈禱能夠得救的?全部都被獅子吃掉了。怎麼可能跟上帝祈禱就會有好運呢?沒有這種事吧!第一代信徒都這樣子了,那你們這種末代的還有可能嗎?」



  然後我舅媽就在那邊拍桌子:「你這小孩怎麼這樣講話!!!」



  然後就一直罵一直罵,我的意思是說,人類的世界其實要找到上帝是非常不容易的,因為我們這個世界能夠證明上帝存在的線索,其實非常薄弱,可是我們人還是希望能夠知道上帝存在,因為這樣子,所以黑格爾發明了這個東西叫「辯證法」。


  辯證法就是說用人類世界……我們這個人類世界是一個「物」的世界,那另外還有一個次元,「心」的世界,就像你現在悶著頭想什麼東西,我也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所以心的世界是看不到、摸不到的,上帝是屬於神啊、什麼莊子或者是龍啊,那些真人、心的世界的東西。


  那我們是活在「物」的世界,那他要用我們這個「物」的世界的現象、跟產生的很多東西,用這個方法說:「我們看這個事情不對,看那個事情也不對」,那最後就證明,一定有比我們更上一個層面的世界才是真的。


  這個辯證法很多人都會用,像英國有一個作家叫做勞倫斯,他就非常反對「物競天擇」這種說法,你們學校都學過對不對?物競天擇就是說,因為這個生物長得這個樣子,他在生存上面有優勢,所以他的品種會繁殖下去。


  那勞倫斯就舉一個例子說:你看那個公孔雀長得那麼漂漂亮,孔雀開屏很漂亮吧。這東西跟物競天擇有什麼關係?我觀察過這些母孔雀,交配以前看都不看那個老公一眼的,他再漂亮也沒有用,所以那完全不是物競天擇。


  所以勞倫斯就說那孔雀羽毛一定是上帝的傑作,對孔雀來講它一點用都沒有,它最好沒有那個羽毛,還跑得快一點不會被狗咬死。

  所以就是這樣子,在物的世界有很多的觀點,他們去做一個檢證,檢證的過程他們會找到什麼?

  他們認為說在我們這個枯燥乏味的物質世界上面,一定有一個更高層的意識在流動著,於是黑格爾用這樣的方法去找到說在我們這個物的世界上面,一定有神的存在,他說的「超越的意識」就是神。


  因為他是從物的世界,只用物的世界辯證法,因為那些哲學家都不是通靈人,不像我們中國人還有說這個人可以白日見鬼、陰陽眼,西方人不來這一套的,西方人說白日見鬼就送到教堂去驅魔、修理了,認為這個人壞掉了。


  所以辯證法後來又叫做「唯物」辯證法,那「唯物辯證法」就是說,因為我們這世界上大家都不是超能力者、都不是通靈王,所以都看不到那些東西,所以我們只能夠用只有「物」的世界去辯證出,然後找到神、找到心的世界,這叫做辯證法。


  可是後來有人把這個唯物辯證法,從這邊去……就是第一代辯證法就是有一個叫做黑格爾的人在尋找上帝所發明的方法,然後第二代有一個叫馬克思的人發明了「唯物論」,然後第三代就是共產主義了,


  就是世界上是一個「物」的現象,就是從物的世界去找到這個「心」。
可是這件事情非常弔詭,我在教中醫的時候有時候會想到這樣的問題,其實我們在物的世界上面一定有心的現象、心的世界。

  其實台灣人跟大陸人相比,我們現在都會嘲笑說大陸人比較沒有宗教信仰,是個唯物論的國家──可是其實台灣人跟大陸人相比,真正能夠接受一個更高次元世界存在的這種人,是大陸人接受的比較好──因為他們從小是習慣「唯物辯證法」的洗禮,他們整個思考邏輯已經打好底子了,所以一旦遇到他們未知的、更超越的結構,他非常能夠理解。


  台灣人的信仰心,其實不是這種「理智」發展出來的信仰心,是因為「恐懼」而發展出來的信仰心,因為被人家洗腦,所以相信的信仰心,所以台灣人的信仰,不是經過理智的分析之後的決定。


  所以到最後將來,中國大陸跟台灣,到底那一邊會比較相信有「形而上」的世界,這個很難說。
「唯物辯證法」的好處,是它能養成一個思考的邏輯,而這個邏輯會帶你比較容易找到真相。


  那莊子比黑格爾還早二千年,就是人類歷史上第一個提出唯物辯證法的人。那這個地方就是在講唯物辯證法,它這個「非彼无我,非我无所取。是亦近矣」莊子用這一篇是在證明一件事:「人有靈魂」。


  他說「彼」就是指那個靈魂,他說「非彼无我」,如果沒有他的存在就不會有我的存在,因為我們是先有一個靈魂存在,降生到媽媽肚子裡面,這個小孩子才會有生命,他有這樣的觀點存在,像有人說「道家是一個什麼不講神、不講死後」,其實不是喔,莊子是「不明白地講」,但是都有在講。


  「非我无所取」什麼叫做「非我无所取」?那個我們看不到的那個靈魂呢,要拿這個我這個肉體當做他的衣服穿,這樣子我在這邊揮手你才看得到,否則一個靈魂在那邊揮手,沒有人知道他在揮手,就像《Ghost》那個電影,《第六感生死戀》,她那個變成鬼的男朋友想要抱他女朋友都抱不了。

  一定要有一個肉體;需要有一個肉體,才能讓那個靈魂拿來用,這個「取」是拿來用,英文是 take it for 什麼東西,莊子接著說「是亦近矣」,就是說,這個講法恐怕是比較接近真相啦。


  但是「不知其所為使」,雖然這說法比較接近真相,但是我們還不知道真正的事實是什麼呢!
我們每次都是不知道我們的身體,是靠著什麼動力在推動?什麼樣的理由在活著的?我只是講個大概,就是我們人呢,隱隱約約都感覺的到自己有一個靈魂,可是我們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一個東西在推動我們,莊子是先給你一個結論,他之後要用辯證法來處理。


  他辯證法是什麼呢?他就說:「若有真宰,而特不得其眹。」
這個「眹」就是徵兆的意思,他就說我們人的生命裡面應該是有一個……你們的課本是寫「必有真宰」喔……?我的版本是「若有真宰」…。


  沒有關係,一定有一個真正的主宰,可是我們找不到他的徵兆,這是在講什麼呀?
你知不知道我們現在西方醫學會在那邊推導:「人有一個大腦,所以人的一切思考運動都是大腦裡面出來的。」


  說我們人用腦在想東西,其實如果你「西方醫學」學得越好,你越會覺得「人一定有靈魂」,為什麼呢?


  譬如說你會記得某一天、某一個車子是什麼顏色,或者有一天你媽媽的髮型是什麼樣子,像那個寫詩的朱自清看到他爸爸那個肥肥的背影,我們寫那個母親節寫詩要交作文都會寫:看到昏黃的燈光下,我媽媽又多一絲白頭髮……這種有的沒有的,像這種有的沒有的──人的腦根本沒有記憶這種東西的功能。

  就是那些記憶,需要類似錄影機、DV的功能,要把它拍下來,可是人的腦子根本沒有記錄這東西的功能,人的腦子是一堆傳遞訊息的神經網絡,沒有記憶東西的功能,所以你說還記得那一天──我們相見的第一天,我女朋友穿得多可愛的衣服,然後綁著辮子──當你非常熟悉這個「物的世界」的時候,你就會發現,一定還有另一個「心的世界」存在。

  西方醫學學得越好,你越知道人一定有靈魂,因為人的腦根本不會做這些事情,你不能想像人的腦子有一個錄像帶吧,還有一個光碟這樣燒一圈燒二圈,不可能的,人的腦子根本沒有這些東西,而且我們人有視覺、有聽覺、有嗅覺……這些都是我們回憶的一部分,非常多媒體耶,人的頭腦哪有那麼厲害,不可能的啦,一定是它有一個超越頭腦的東西。

  ──就像你的這些記憶,為什麼我們說,人的記憶是「存在心裡面」,為什麼不是「存在腦袋裏面」的呢?


  我舉一個例子,像是催眠,催眠術知道吧,有些人催眠到一個程度之後,連上輩子的記憶都出來了,他生活在哪裡、住在哪條路、哪個街道、什麼景色,他可以跟你講的一清二楚,然後你去查證,你發現這些街道名稱竟然真的存在,那問題是:他這輩子從來沒有出國耶。

  那為什麼他沒出國,卻可以知道他以前住的國外的街道呢?他這些記憶是存在腦袋裡嗎?如果存在腦袋裡的話,照理說他上輩子死了以後,這些記憶會跟著他的腦,變成屍體、腐爛、消失,而不會被他記得,這樣懂嗎,所以既然世界上會出現這種事情,代表一定有另外一個「心的世界」,而那個東西才是會讓你「留下記憶」、「儲存記憶」的東西。


  所以當現代西方醫學發展到這麼進步、這麼仔細的時候,其實根本他們就可以直接攤在檯面上,告訴你人根本有靈魂的,因為所有肉體可以解剖的地方都已經解剖完了,很多人體的功能,還是找不到那是從哪裡來的……莊子那時候還沒有X光、還沒有每一個細胞還去那邊找基因,沒有這些東西。


  所以他就用另外一個方法來說「必有真宰,而特不得其眹。」
就是說我們人的身體裡面一定有另外一個主宰存在,就是我們的靈魂,可是我們都找不到它存在的跡象,「喂,你說你的靈魂抓一隻來我看看……」──大概是找不到,可是找不到任何跡象,就代表它不存在嗎?


  其實唯物辯證法有意思的地方就在於:就是因為找不到,所以證明它存在。
就像我們分析人體的每一個細胞了,都發現沒有地方可以放這些過去的回憶、什麼東西的時候,你就知道,一定有另外一個東西在儲存這些記憶,要不然我們怎麼想得起來當年那一家的狗咬了我一口,我現在還在恨牠,對不對?根本就忘記算了,所以就是因為找不到,可是卻有這個現象,才證明它確實存在。


  那他說:「可行已信,而不見其形」,這個「可行已信」有人說這個「可」是所以的「所」的意思,也就是說:你呢,活著做這些事,你就可以感覺到:「我這個人是有靈魂的生物」。


  我在想事情、我有感情……可是「不見其形」,我們身體裡面有那麼多的想法、那麼多的感受,可是你說要把這些想法、感受抓出來我看一隻,譬如說昨天你看到鄰居家好可愛,那你把那個「可愛感」拿出來我看一眼好不好?你能夠吐什麼東西出來呢?什麼都吐不出來對不對?


  那些靈魂上發生的事情,我們都沒有辦法吐出來,而「有情無形」這個「情」就是情況的情,就是說他有那個情況,可是沒有一個具體的東西可以拿起來,就像我們看這漫畫覺得好好笑,你說「好好笑」是什麼東西,拿一隻出來我看看……那拿出來才真的好好笑對不對?就是那種靈魂上面發生的所有事情,我們都知道它有那個情況,可是都是無形的。


  有形的是什麼?「百骸、九竅、六藏,賅而存焉」,「百骸」就是人的骨節有好多好多塊,那「九竅」就是人這個頭上有七個洞,下面(身體)有二個洞,加起來一共九個洞,眼睛、鼻子、耳朵……全身的洞就九竅,然後「六藏」是什麼呢?心、肝、脾、肺、腎五臟,再加上一個命門,命門是我們中國人說的……亂講喔,命門是看不到的,就是人的五臟再加一個第六個臟,因為我們中國人把腎算成二個臟……應該不能這樣說,我們中國人認為二個腎的中間還有一個東西叫命門,那加起來六個臟,那當然這個隨便算,就像六臟也可以心、肝、脾、肺、腎再加人的子宮,女人再加個子宮就變六臟了,就好幾種分類方法。


 賅:ㄍㄞ
「賅而存焉」「賅」就是什麼?很完整、很齊備,就是很完備。你看,我們找不到靈魂,可是我們要找肉體就很簡單了,這裡切割,那裡解剖,你要什麼給你什麼,只要你先犧牲一條性命,要心有心,要肝有肝,隨便掏、大拍賣,這時候很清楚對不對?


  一隻人裡面該有的都有,有形的身體就真的好簡單,隨便挖一挖都挖得出來,可是把這個人剁成一塊一塊的,就是把每一塊骨頭都放一個地方,(開一個恐怖旅舍……)喔,恐怖旅舍,然後再把腦子放在這邊的時候呢,莊子就會說:「我跟誰最親呢?」──「吾誰與為親?」──到底我們這家媚登峰減肥中心要選那一個女明星當代言人呢?就是你的靈魂到底是在那一個臟裡面呢?就是你的那一個臟的機能才是靈魂呢?

      說:唸做ㄩㄝˋ,喜悅、喜歡。
他說:「汝皆說之乎?」是我的靈魂每一個臟都喜歡嗎?還是「其有私焉?」,「其」就是還是的意思,還是說我們的靈魂會偏心啊,就是靈魂最喜歡那個臟啊?那個臟最能夠代表我們的靈魂?


  莊子這裡是在玩辯證法的遊戲,靈魂是不是最偏心你的心啊?所以我們人每次愛什麼東西,就覺得心愛著什麼、什麼……所以靈魂最偏你的心?不知道。


  他說:「如是皆有為臣妾乎?」難道說對靈魂來講,我們身體的每一片,對它(靈魂)來講都是臣妾,就是傭人A、傭人B、傭人C……叫做臣,然後老婆A、老婆B、老婆C……叫做妾,就是全部都是我的家人。


  然後「其臣妾不足以相治乎?」
他就說如果我們人把靈魂拿掉,只剩這些傭人跟老婆的時候,就是我們人沒有靈魂,只有心臟跟胃來管身體的話會怎麼樣呢?他們「不足以相治乎?」難道我們的心臟啦、胃啦不能管你這個人嗎?


  就好比你說,我們人其實心臟很聰明對不對?你睡著他還會自己跳,不然的話你睡一睡就死掉了,我們胃的話,吃東西他還會自己消化對不對?所以都很聰明。

  說不定那些心臟、胃、骨頭加起來就能構成一個完整的人啦,你又何必一定要說靈魂呢?對不對?所以就把這個人……好,我們不要靈魂來活活看,那結果能不能活?


  他就說:「其遞相為君臣乎?」難道我們人體是這樣子:大家輪流當老大嗎?

  那當然是不可能的,就是說今天我說我們的小指頭當老大,全身吃飯時都要覺得營養就要流到小指頭去,然後大家要摸:「唉呀,小指頭你好好,今天你當老大……」──大家就要討好他,有這種事嗎?沒有吧。


  那或者今天是胃要當老大,所這個人今天拼命吃東西,因為胃就是要來消化東西的。
然後今天是什麼腿當老大,他就說:「不得了,我們今天要去散步很多,不然的話我不會強壯喔!」


  每天都是這樣子,因為身體輪流當老大,所以每個人每天的行為都不一樣嗎?
喔我們人不會這樣,因為我們人既不是輪流當老大,也不是每個臟腑的機能加到一起,因為我們現在科學發達了,所以就知道連腦都沒有辦法做什麼事,連腦都不會想東西的,人的腦是不會想東西的,人的腦是交流情報用的,所以到最後我們科學都已經把每一個臟器的功用都知道得很清楚,然後把他加到一起的時候,發現加起來的東西叫什麼?(肉)叫做肉,對,叫做一堆屍體塊,不是一個活人,它仍是一個死人,科學怪人。


  所以最後把所有肉體的部份,都分析完成之後,他就說:「其有真君存焉?」
就是到最後你只能證明一件事:就是「人是有靈魂的。」現代科學果然已經發達到,證明莊子說的這件事情了。

  (君=君王,在這裡意指操控身體的靈魂。意思是說,靈魂就是身體的君主,它對身體擁有控制權。)


(不過也有例外啦,有些人會反被自己的身體操控。)


  然後他說:「如求得其情與不得,無益損乎其真。」
就是說「人有靈魂」這件事情是千真萬確的,所以不管你求不求得到他的情況,「求得到或不得」就是求不求得到的意思,不管你找得到一隻靈魂親眼看到,或者是你找不到那隻靈魂來看到,你看得到、你有陰陽眼,那是你厲害,那你看不到,你也只得認了,因為他就是存在,懂嗎?


  因為我們所有找得到的東西裡面,都找不到靈魂是什麼東西,所以他一定存在在另一個心的世界,這樣懂嗎?


  所以不管你是否看得到祂,已經完全不影響祂存不存在的問題了,祂就是存在,你看不到祂的情況,那是你低一級,不是祂低級。


  完全沒有辦法改變祂存在的事實,所以莊子在這個地方很用力地告訴我們說:「人有靈魂。」
你完全沒有辦法否定這件事情,這個是前面這一段的意思,那我們下段我們休息一下再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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