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行之光

兒童莊子班內容（謄稿草稿）（四）逍遙遊（3）

教小朋友吧，內容比較亂，有些話是小朋友的世界的「黑話」。
大人看不懂，別見怪啊。



　　莊子就說啊！
宋榮子也好、列子也好，都還沒有到莊子心目中的最高境界。


　　大鵬鳥他們也不算是最高境界，大鵬鳥也只是活得久而已，那是生物品種的問題，沒有境界可講。
他就說，到列子那樣還是在等待，剛剛有同學說：那他不會拿一個電風扇啊？

　　所謂有等待，他也需要一個電風扇他才能前進，那就是有等待。
那怎麼樣的人可以沒有等待？莊子說的「最高境界的逍遙」是沒有任何等待呢？


　　你就會覺得說，沒有等待的人他是多麼厲害！可是莊子接下來講的話，聽起來一點都不厲害，他說，如果是像「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氣之辯，以遊無窮者，彼且惡乎待哉！」



　　如果一個人能「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氣之辯」這樣一直玩的人，他就不用等待了。那你就覺得說「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氣之辯」是什麼東西？


　　聽起來大家一定會很失望，莊子所說的最高境界，看起來一點也不高。
「乘天地之正」就是啊，你現在十二歲了，要上小學六年級了，看到小學六年級的課本了，既然看到課本，時間到了，他送到你的面前來了，你就把它學一學，免得被老師揍，那就叫做「乘天地之正」，就是差不多該你的，你就把它學一學，學會了就好了，就這樣子而已。


　　然後「御六氣之辯」是什麼呢？中國人說的「六氣」是風暑濕燥寒火，就是各種的氣候不調和的時候。（氣候不調和　＝　容易生病的時候。）


　　那時麼是「御六氣之辯」？就是如果天氣冷了，你就稍微加一件衣服嘛！免得到時候感冒了；如果天氣熱，你就在家裡吹冷氣嘛！不要出去玩，免得中暑了。


　　就這樣子。所以，聽起來好像是一般日常、非常普通人過的普通人生，對不對？其實，這個東西，說不厲害，是不厲害；說厲害是很厲害。


　　我舉個例子來說好了。他說，不管是「乘天地之正」還是「御六氣之辯」，你都要「遊於無窮」，什麼是「遊」？就是好像在玩。


　　就是你要讀書寫功課，時間到了，媽媽逼你寫功課，你只好寫了；可是其實你寫功課的時候，不會有在玩的感覺，大概不會。


　　你要說大人的世界，當他公司經營遇到一個什麼地方，他要很努力突破難關的時候，他焦頭爛額，也不覺得在玩的感覺，可是呢！


　　這是一個很奇怪的問題。有的時候小孩子打電動玩具要破關，他的拼命度，比他們家爸爸在公司遇到瓶頸關頭的拼命度還要大耶！


　　那，結局來講，如果你可以把這件事情當作是在玩，那你一定會比較拼命，比較厲害。假如你把這一件事情當作是很嚴重的事情，那你就會很痛苦，然後就焦頭爛額，其實你們玩電動玩具玩到後來也會過勞死，對不對？


　　所以很多人都死在網咖裡，可是也很高興啊一直玩，所以，有沒有什麼方法讓你遇到什麼事情都好像在玩呢？那個東西是莊子將來要教的。因為一旦你覺得這個事情在玩的時候，你就會很拼命、很認真，然後做得很好。


　　如果你不覺得在玩的話，你就會做得不好，就會不甘心做。所以莊子有很多弔詭的東西。
所謂「弔詭」就是我們中國人講的矛盾。英文叫做paradoxical。

　　很多很矛盾的地方，就說很多事情叫你正正經經做，你就是不正正經經的做；叫你不要做你偏要做。所以，怎麼樣能夠讓你覺得什麼事情都在玩，這是莊子哲學的核心。


　　為什麼人可以玩？
將來會講。為什麼小孩子比大人會玩？為什麼大人都不會玩？這將來都會講。


　　問題是，不會玩的人其實就是莊子講的「有待的人」；而「有待的人」就是前面講的宋榮子還不是一棵長得很穩的大樹。也就是，不會玩，就是「有待」，就是「未樹」還沒有「樹」，所以到底你這個人的根要扎在哪裡？


　　你會不會什麼事情都覺得在玩，然後活得很快樂？
這是一個很難的問題，之後，我們會慢慢來找出這個答案。因為莊子內篇有七篇，我們現在才講到第一篇逍遙遊。


　　而在這個地方呢，「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氣之辯，以遊無窮者，彼且惡乎待哉！」這個內容，這幾句話，就是莊子說的「逍遙」。


　　那，變成一棵長得很牢的大樹，就是莊子說的「逍遙」，「無待」，就是莊子說的「逍遙」。
所以，「逍遙」，跟我們現在說的「愛怎樣就怎樣」是不一樣的，「愛怎樣就怎樣」是那種好像要某個特定的事情他才會覺得好玩，然後就亂玩一通，好像不是這個樣子喔！


　　莊子說的「逍遙遊」好像是不管什麼事情都會覺得很好玩，這樣才算。



　　那我們上一堂課不是有講到，如果人家要你生氣，你也不生氣，那你就有心靈的自主權對不對？
這個東西英文叫做pro-active，這pro-active跟有一本大人可能看過的企業管理的書叫做《與成功有約》，你們有沒有哪位大人聽過這本書？


　　這本書的書名叫做「有力量的人的七個習慣」，這是它的英文書名。
他說一個人會很強，能量非常的好，做什麼事情都很厲害，這樣的人，通常都有七個習慣。第一個習慣叫做pro-active。pro-active是什麼呢？


　　中文翻譯成「主動積極」，這個「主動積極」到底是什麼東西啊？
我們一般人以為「主動積極」就是別人上班五個鐘頭，他要上班十個鐘頭、十五個鐘頭。


　　他說不是的，他說，pro-active就是你的心靈動態有個主導權，他說，什麼叫做主動呢？人家要你動，你不動；你自己要動才會動。


　　這叫做主動，這是什麼意思？就是人家要你生氣你也不生氣，這叫做主動。他說凡是能夠成功的人，成大功、立大業的人，都要先有這個習慣，他的情緒不歸別人管，至少要有宋榮子的境界，才會有很強的力道出來。



　　「主動積極」，這個說法在中文用起來有點怪，但是它有一個先去動的權力，就是他的心靈自主權不交給別人，但是這樣的主導權掌握在自己，或者所謂的「主動」，其實在莊子的世界，這個稱之為「消極的主動」。


　　什麼叫做「消極的主動」？就是，人家來講你，你不生氣；所以你是，人家要動你，動不了你。
這個是，你自己沒有在動，別人動不了你，這是「消極的主動」。



　　可是莊子的逍遙是「御六氣之辯」還有另外一個內涵，就是「積極的主動」。
「積極的主動」是什麼呢？其實現在很多很有修養的人，他們只練成「消極的主動」，就是到了宋榮子的境界，就沒有再往上走了。


　　「消極的主動」是怎麼樣呢？比方說你今天晚上跟你們家裡人約七點回家一起出去吃館子，結果呢？晚上七點你就打電話回家，欸？怎麼家裡都沒有人接電話？全家都到哪邊去了？
然後呢，如果你具有「消極的主動」能力，你就會放下電話說，喔！外面發生什麼事情，我的心都不要亂，我很平靜，然後坐在那邊。


　　那「積極的主動」是什麼呢？就是趕快回家去敲敲門，看到媽媽說：「媽！你們怎麼了？」媽媽看看說：「啊！我電話沒掛好！」然後都沒事，我們可以去吃飯了。


　　對不對？為什麼莊子要你做「積極的主動」？因為，如果一個人做「消極的主動」，「消極的主動」看起來也很有修為對不對？什麼事情我都心不亂，大家都忙成一團，我都沒有事。


　　可是當你練成更高境界的「積極的主動」，打電話家裡沒有人，回家敲敲門說：「媽！你們在家！好好好，沒事。沒有瓦斯中毒全家死光光。」

　　這樣看起來好像跟一般平凡的人一點差別都沒有對不對？一般人也是這樣子做的，可是其實，心靈的環保，絕不只是建立在你不被別人影響而已。而是，你遇到的每一件事情，你都要馬上把它解決掉，好好的面對它、解決它，這樣才不會留下一個心裡的疙瘩。


　　我有一個朋友就是那種超級消極主動的人，什麼事情都是：「我心不亂」，所以他有一天他跟家裡人約吃飯，他打電話回家家裡都沒人，然後呢，他就說，那好，我心不要亂。
過了三天四天，他就想說：「奇怪，我家裡為什麼沒有人？」


　　看起來還是很牽掛吧，沒有很逍遙嘛！他想：「我爸到底是不是死了？」我就說：「那你就回家一趟嘛！」結果他回家一看，他們家電話壞了。他就多難過了三天。



　　人其實喔，有些事情沒有了結，就會一直懸在那裡，那樣子心也會受影響的，對不對？
不是說我不動就可以，人家罵你你可以不動，但是在你可以管好的範圍你不動，就一直留下一個「不知道那事情怎麼樣」的感覺，那一點都不逍遙。


　　當你要把這些事情都做得很好時，其實你呀！人家看你就不會覺得你是有道之士，對不對？就覺得你是普通人，那被人家看成是普通人有什麼關係？其實宋榮子都知道了，人家看我是普通人也不要緊，我知道我是周杰倫就好了，是不是？


　　所以他就說啊！「至人無己，神人無功，聖人無名。」「至人」就是最高境界的人；「神人」就是到達像神一樣的人；「聖人」就是心力非常強的人。


　　什麼叫做「心力」非常強呢？「聖」人的「聖」，一個嘴巴、一個耳朵，底下一個王，耳朵是聽話，嘴巴是講話，他的感知跟表現都達到最高境界，叫做「聖人」。



　　郭昕問：「老師，你辦到了嗎？」


　　譚老師答：「喔！沒有！我還在努力當中，我還是小麻雀。我上次不是說了嗎？張杰媽媽跟我講漫畫畫多一點，我就想：喔！要畫多一點！還在宋榮子之下的境界爬爬摸摸。」



　　這樣子是不是你們就拂袖而去，不要聽了？我功夫不夠沒有資格教莊子。
我也覺得我功夫不夠，我覺得教莊子我只是在讀書而已，就是希望有一天能練到這個境界。


　　你知道「聖人」就是感知力跟表現力都很好，你知道內心很強的人有一個特徵，就是他聽話不會聽錯，做事不會做錯。那假如他聽話都會聽錯，做事都會做錯、講話也會講錯，他的感知力跟表現力都很爛，表示他的心很爛，所以聖人就是要做到這樣才叫做「聖人」。


　　他說「至人無己，神人無功，聖人無名。」
他就說，當你要練成莊子的逍遙時，你就會覺得很挫折。


　　當我練成無待的境界時，連我家的爸爸媽媽都不會發現他的兒子已經變成一個聖人了！因為真正的聖人是看不出來的。


　　
　　就像有一部電影叫做《阿達一族》吧！他跟他的女兒叫做Wednesday星期三，有一次化裝舞會，大家化裝成妖怪，他就穿自己的衣服來。人家問他說：你為什麼沒有化裝？

　　他說：「我有化裝啊！我化裝成殺人狂，真正的殺人狂看起來像普通人。」
所以，真正的聖人看起來也沒什麼特別，其實看不太出來。



　　所以，他就要告訴我們，為什麼真正的聖人會看不出來。所以接下來就有一段：「堯讓天下於許由」，請你們把這一段唸一下：


堯讓天下於許由，曰：「日月出矣而爝火不息，其於光也，不亦難乎！時雨降矣而猶浸灌，其於澤也，不亦勞乎！夫子立而天下治，而我猶尸之，吾自視缺然。請致天下。」

許由曰：「子治天下，天下既已治也。而我猶代子，吾將為名乎？名者，實之賓也，吾將為賓乎？鷦鷯巢於深林，不過一枝；偃鼠飲河，不過滿腹。歸休乎君，予無所用天下為！庖人雖不治庖，尸祝不越樽俎而代之矣。」


　　堯帝的時代，天下有一個聖人叫做許由。
那個時代的國王是這樣子，國王當完之後就找一個很能幹、很賢能的人，然後把天下讓給他，你們知不知道從前堯讓位給誰啊？讓給舜。

　　其實，剛剛講到逍遙的境界裡面，有一個「主動積極」──「消極的主動積極」跟「積極的主動積極」。後來的故事大概就是堯要讓位給許由，許由根本不要，他後來就去找舜，然後把天下讓給舜。
舜就是「主動積極」做得很好的人，很厲害。


　　堯讓給舜，你知道為什麼舜這個人，堯會很信賴他嗎？不知道喔？舜小時候爸爸娶了一個很邪惡的繼母，就是那種灰姑娘的故事，他的繼母又生了一個弟弟，媽媽很寵那個弟弟，就對舜很壞，然後繼母跟弟弟每天都聯合起來謀殺他。


　　但他在家裡對爸爸媽媽都很孝順，都不頂撞。
故事後來是怎麼講的？



　　他到屋頂上修屋頂，媽媽就把他的梯子拿掉，然後放火，他後來怎麼下來的？用飛的對不對？
他偷偷練好一套本事，帶好降落傘什麼的。然後爸爸媽媽又把他丟到山裡讓他去種田，都沒有人幫他，他又練好了跟泰山一樣，去跟大象商量，讓大象來幫他。


　　他都不會生氣，每次都會想到方法來解決，所以他有消極的主動，又有積極的主動，所以他真的很厲害。




　　結果堯就想啊！這個人到底有多厲害？




　　就要給他最後的測驗，堯帝就把兩個女兒嫁給他。因為啊！兩個公主耶！嬌生慣養，多會爭風吃醋啊！最後舜都可以把這兩個女人擺平，那不得了，功力很高，這樣就可以了，通過考驗。



　　那現在，莊子講的，是發生在堯把天下讓給舜之前的故事。
那時候堯聽說天下有個聖人叫做許由，他就到許由那邊，說了一番非常漂亮的話。


　　我就覺得，我們台灣現在的總統不如大陸的領導，就在這一點。
大陸的領導講話都非常漂亮，他一講話，全國人民聽了都好像服服貼貼這樣子。台灣的總統一講起話，很多百姓就很生氣。


　　這…講話要講漂亮啊！
你知道古時候當國王的，中國大陸當國王的講話要多漂亮！



　　堯就說啊：「許由啊！許由！你太偉大了！」



　「日月出矣而爝火不息，其於光也，不亦難乎！」，什麼意思呢？



　　他說：「你呀！你的偉大就像天上的日月一樣，我現在知道天下有一個許由的存在，這個許由就像天上的日月一樣明亮，而我呢！只像一支小火柴，或一支小火把，你在那邊照亮天下的時候呢，我還在那邊當一支小火把，說我自己很亮，這樣，我不是很丟臉嗎？」



　　如果在很黑暗的冬夜，你點一根小火柴，人家會覺得很溫暖，可是天下的太陽這麼大，你在夏威夷，人家在衝浪，賣火柴的小女孩就在那邊點一根小火柴說：「小火柴好可憐喔！」…這沒辦法嘛！


　　現在堯就說，我就好像在夏威夷（大太陽下）賣火柴的小女孩，一點都不感人。
因為你太厲害了，所以顯得我很白癡。


　　然後他又說：「時雨降矣而猶浸灌，其於澤也，不亦勞乎！」

　　他說：你對世界的好處啊！就是許由的聖人之光，可以照亮世界，就好像「時雨」，「時雨」就是我們說的，下午會下的那場西北雨，或西北雨，那雨都是很大的。「啪──！」的一下，就水深不曉得多少尺，但我這時候還走到院子說：「來！我來澆花！」



　　你不覺得這澆花的人「其於澤也，不亦勞乎！」──就說，我還要去找一個池塘、倒一些水進去怕你乾掉，外面的雨已經下成那個樣子了。


　　他就說：你不覺得我白費心機嗎？──「勞」就是白費力，好像白活了，已經沒有意義了。


　　他又說：夫子啊，許由先生啊！你光是站在這邊，你全身的聖人的光輝就可以讓全天下變得人心向善，於是我當國王多好管啊！大家都聽我的話。就因為你神人的光輝在感召他們。


　　可是你站在那邊，「而我猶尸之」，什麼是「尸」呢？就是，我們中國人在祭拜祖先的時候，祖先已經死掉了，鬼魂在哪裡我們也不知道，對不對？


　　我們就會把家裡最小的小男孩放在一個位子上面，有什麼供祖先的東西，就說：「寶寶你來吃！」
「寶寶你來吃」的意思是說，我們中國人認為，祖先的靈魂可以暫時附身在寶寶身上來嚐到味道。


　　那個寶寶的位子，就叫做「尸位」。
「尸位」就像一個，屍體是沒有靈魂的身體對不對？


　　他像一個空殼子，可以讓祖先的靈魂來這邊吃東西。所以呢，意思是說，這個人其實什麼都不會，可是他可以吃到很多東西。


　　所以我們現在有個成語叫「尸位素餐」有沒有聽過？就是這個寶寶其實什麼都不必會，只要他背後有一堆祖先一直罩他，他就一直有東西吃。


　　所以「尸位素餐」就是說，假如他爸爸是董事長，他就當了總經理，其實他什麼都不會，只因為他爸爸是董事長，所以他就一直都有薪水可以拿。這個叫「尸位素餐」。



　　所以呢！堯帝就跟許由說，其實讓天下治理得很好的，是許由你的光芒啦，可是呢，現在大家都叫我國王耶！我就好像，你的光在我後面照耀天下，大家都不知道你的存在，然後都把錢給我。


　　可是我回頭看到你啊！我覺得我非常的「缺然」，我覺得我很殘廢啊！就是真正治理天下的力量不在我身上，所以「請致天下」，請你讓我把天下交給你吧！你看他把話講得多漂亮啊！這韋小寶拍馬屁都沒有他這麼厲害。


　　所以堯帝不愧是堯帝，講話非常的好。


許由就說啦！

　　「唉呀！你現在在管天下嘛！那天下就管得很好啦！那我為什麼要這個時候跑出來說：啊呀！大家人民不要上當，其實天下不是他管好的，是我！是我！所以我應該當國王。我有那麼無聊嗎？」



　　「對我來講，我如果這個時候跑出來當國王，然後讓人家不要崇拜你，來崇拜我，我是為了什麼？我是為了名嗎？要大家曉得我是很厲害的嗎？他說，人生裡面啊！有主人跟客人的分別。」


　　我的光輝能夠感化天下，這是我知道我有這個能力呀！我很清楚，對不對？
我有這個能力，對我來講，這個叫做「實」，這是確確實實有的東西；可是，如果大家曉得我有這個能力，然後大家都在那邊拜我說：許由菩薩，你保佑我賺大錢，那大家都曉得我有這個能力，這叫做「宣傳做得很好」，這叫做「名」。


　　他說，我有了「實」這個「主人」，才會有「名」這個「客人」找上門來，這樣懂嗎？所以，對我來講，有沒有這個「客人」來找我一點也不重要，重點是我知道我很厲害，這比較重要。於是，他說，當我知道我是一個有「實」的人，我麼會在乎有沒有客人來呢？對不對？因為最重要的是我會這些東西，而不是人家覺得我會，或覺得我不會。



　　所以，名聲、一個人的面子，叫做「客人」，其實真正的能力才是「主人」。
他就說，本來我在這邊當主人當得好好的，大家也都不知道要感謝誰？

　　現在你要我出來，然後說：這是我！這是我！厲害的人是我！他說：你要我不做主人當客人嗎？「名」是「實」的「賓」嘛！你要我不當主人當客人是不是？


　　在你來講，就好像你要我出來照耀天下，但在我來講，我卻覺得你把我趕出家門耶！我原來在我的主人世界住得好好的，可是你硬要把我拉出門外。你幹嘛啊！你要把我放逐是嗎？我很生氣喔！


　　他又說：因為呢！我的幸福一點都不靠有沒有人崇拜我這件事來決定，我的幸福是「鷦鷯巢於深林，不過一枝。」他說，我就像一隻小雀鳥，住在森林裡，要站的地方有多少？就一根樹枝嘛！


　　你給我一根樹枝我就站得好好的啦！那「偃鼠飲河」，我的肉身，就像一隻地鼠一樣，如果在河邊喝水，喝飽就好了嘛！


　　我覺得我的人生，我練成那麼多內在修為，我覺得我的人生只要有個地方住，有點東西吃，我就可以啦！其他都沒有這個需要，我完全沒有這個必要。



　　所以呢！「歸休乎君」你就回去吧！
「予無所用天下為！」就是，我找這個天下沒有要做的事，沒有拿來天下要做的事。
英文叫做：I have nothing to do with you，我沒有要跟你做的事，就是我跟你沒有關係。
上古時代中文文法跟英文文法是差不多的，後來才分化的。


　　所以，我跟天下是I have nothing to do with you，一點關係都沒有。
於是呢，他就覺得，你這個堯在意的東西，覺得應該怎樣重視的東西，對我來講，都沒有這個必要。因為我活著，我的聖人光輝就讓天下很好了。這樣就是我活著的意義了。其他的事情，你沒辦法拿那些東西來誘拐我。


　　他就說：「庖人雖不治庖，尸祝不越樽俎而代之矣。」
「庖人」就是廚師，現在大家都罷工去倒扁對不對？比方說，在一個很大的廟裡面，有一天這個燒菜的歐巴桑就「啪！」放下鍋剷，去倒扁了。然後廚房就沒有人燒菜了，他說，就算這個歐巴桑不燒菜跑掉了，那這樣也輪不到這個廟裡的掌門方丈出來說，各位同學我來燒菜！不會吧？他說，哪有這麼三八的方丈？



　　許由說，方丈就不會「越樽俎」，你知道，方丈原來是在佛堂前面帶領大家輕輕的禮佛念經，後面有一張桌子放著一些拜佛的盤子杯子，那些杯杯盤盤就叫做「樽俎」，他不會說：「啊！歐巴桑沒有了，那可不得了，民生問題很重要！」

　　然後「啪」一個跳過那張桌子說「我來燒菜！」──天下沒有那麼三八的方丈吧！
他說：你要我這麼三八嗎？然後，他就把堯趕走了。


　　這個成語就是我們現在的「越俎代庖」，有沒有聽過？「越俎代庖」這個成語就是從這裡來的。就是歐巴桑不燒菜了，就像陳水扁家裡的阿卿嫂跑掉了，也不是陳水扁自己下來燒飯吧！等級差太多了。輪不到他來做這件事。這代表說，不關你的事，不屬於你這個層級的事，你硬要去幫忙，他就覺得你很三八。



　　這個地方他可能是在解釋什麼東西呢？
解釋剛剛說的「至人無己，神人無功，聖人無名」。
古時候有人說這是在解釋「至人無己」，他認為一個人活到像許由那種至人的境界，其實他很不會想要人家覺得他很好。因為他已經沒有那種慾望了，因為他每天自己修練他的境界他就很高興了。



　　其實莊子的養生主會講得比較多，我覺得教我莊子的老師也常常講這種話，她就覺得她練練練到今天，她打太極拳，打到今天，他就覺得，打太極拳真爽！


　　當他練一個東西練到很高境界的時候，他的快樂其實比你說他好還要快樂，所以他就不會有一般人那種：「想要人家知道有我」，「我很重要啊！你們不要忘了我的存在」，那種好像在那邊哀嚎的那種呼喚！所以，這就是「至人無己」的一個面向。



　　也就是練到「忘我」的境界。這叫做「無我」、「無己」，不會特別在意自己，不會自我主義。
接下來我們來看：「肩吾問於連叔」，這是講「神人無功」，就是莊子講的「神人」到底是怎樣？請大家唸一下：



肩吾問於連叔曰：「吾聞言於接輿，大而無當，往而不返。吾驚怖其言，猶河漢而無極也，大有徑庭，不近人情焉。」

連叔曰：「其言謂何哉？」

曰︰「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膚若冰雪，淖約若處子。不食五穀，吸風飲露。乘雲氣，御飛龍，而遊乎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不疵癘而年穀熟。吾以是狂而不信也。」

連叔曰：「然，瞽者無以與乎文章之觀，聾者無以與乎鐘鼓之聲。豈唯形骸有聾盲哉？夫知亦有之。是其言也，猶時女也。之人也，之德也，將旁礡萬物以為一世蘄乎亂，孰弊弊焉以天下為事！之人也，物莫之傷，大浸稽天而不溺，大旱金石流土山焦而熱。是其塵垢秕糠，將猶陶鑄堯舜者也，孰肯以物為事！」


　　他說，「肩吾」這個人去問「連叔」，「肩吾」和「連叔」這些名字你們都不必太記，知道有這些古代的怪人、修道人就好了。


　　他說，我「聞言於接輿」，就說我聽到「接輿」這個人講了一些話，他講的話啊，「大而無當，往而不返。」

　　就說他講的話，太過份了，好像吹牛大王講的一樣。
「大而無當」，現在我們變成成語就變成「大而無ㄉㄤˋ」對不對？
我們說「大而無ㄉㄤˋ」是不是說這個東西很大隻可是卻沒有什麼用，對不對？



　　那個時代的「大而無當」不是這個意思，那個時代的「大而無當」是這個意思：「當」這個字古時候是碰得到、摸得著，看得到，叫做「當」。就是你的手過來我把你擋一下，這叫做「當」。
「擋」也是這個意思，就是「碰到」。


　　「大而無當」是他講的話太超過了，我都摸不到邊邊了。
「大而無當」用我們現在的話講，就是「太誇張了！離譜也該有個限度吧！」這個意思。


　　「往而不返」，就是他講的話太超過了，好像丟一個石頭都不會彈回來，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然後他說「我驚怖其言」，就說，我跟這個朋友聊過天以後我覺得很害怕，我覺得好像跟一個神經病聊天，所以就嚇到了。



　　「猶河漢而無極也」，他講的話實在是太超過了，「河漢」就是「銀河」，天上的那條河。
講的都是很離譜的內容，「大有徑庭，不近人情焉」，「徑庭」是什麼呀！


　　中國人的院子蓋一個圍牆，圍牆裡面叫做「庭」，圍牆外面叫做「徑」，這樣懂嗎？
所以他是說，我是住在這一個世界的人，你是住在我這個世界圍牆外面的人，我們好像是兩個世界的人，所以「大相逕庭」就是這個意思。

　　－－就是我們是被隔開兩個世界的人。


　　然後呢「不近人情」是什麼呢？
古時候的「情」不只是我們現在說的「情感」的「情」，古時候的「情」也有「情況」的意思，所以整句話就是說：「他講的話根本就不像我們一般人講的話，距離我們很遙遠，都講一些怪話。我們一般人都不是這樣過日子的。」


　　因為這個接輿可能是說一個人不用吃飯啊！然後還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他就覺得人怎麼可能會是這樣，你為什麼覺得人類是這個樣子呢？他就覺得接輿講話好奇怪。



　　這連叔就說，欸！你聽到了怪話，他說了什麼呢？
肩吾就說啦，「藐姑射之山」。


　　「姑射」是一個山的名字，「藐」是很遠，看不太清楚那樣子叫做「藐」，「飄飄渺渺」那種感覺。


　　「藐姑射之山」在很遠很遠我們都看不太清楚的那個山上，有一個神人住在哪裡，這個神人哪！因為功力太好了，非常有美容的效果。內功練成了，「肌膚若冰雪，淖約若處子」，後來大家就說金庸小說裡的「小龍女」就是從這句話裡面變出來的。就是皮膚像冰雪一樣，又滑又白。


　　「淖約」風姿非常優雅，好像一個「處子」，古時候要找一個比較可愛的女生，要找那種沒有結婚的，因為一結婚以後啊，就變成黃臉婆啊！


　　每天燒飯、打小孩啊！所有的美感都沒有了，所以，沒有結婚的女生才是美女。古時候有這種觀念。你知道嗎？



　　不管多麼有學問的人，那女生修養再好，在家的時候，還沒有結婚的時候，講話都非常有文學氣質，結婚之後生了孩子，都不行了，每天都講「寶寶！寶寶！要不要吃ㄋㄟ ㄋㄟ？媽媽幫你買ㄊㄤˇ ㄊㄤˊ好不好？」


　　就這樣子，所有的文學造詣都不見了。所以「處子」要這樣子才美喔！他說「不食五穀，吸風飲露」，這人不用吃飯，他只要「吸風飲露」就好。


　　就從空氣裡就可以吸取能量。（他是植物人啊？只要行光合作用就好。）然後呢，他能夠「乘雲氣，御飛龍，而遊乎四海之外。」


　　這是這個樣子：如果講到「御飛龍」的話，這就講到一個人的靈魂可以離體了。因為我們中國的傳統裡面，「龍」是一種生活在異次元的生物，我們這個世界是看不到龍，祂是一種生活在另外一度空間的生物。


　　我們中國人認為「龍」其實到現在都還活在地球上，只是我們看不見。
牠在冬天的時候會潛到底表以下，在春天的時候會從地表衝上去，會飛到天空，一直飄遊在我們地球的空間，只是我們人看不到。這樣的生物呢，如果從地底衝到天空，就會帶動地底很多的磁場變化，然後地表就會打春雷。

　　我們認為春雷是龍帶動的。這是一個傳說。


　　可是，講到「人坐在龍上面」，你就知道這個人的靈魂已經可以離開了。他的身體已經可以放下了。然後呢！「乘雲氣，御飛龍，而遊乎四海之外。」所以又像大鵬鳥一樣可飛到地球外面去，然後發現說，地球原來是圓的！



　　這樣子功力很高的人他會怎樣呢？他說「其神凝，使物不疵癘而年穀熟。」
你知道嗎？中國大陸要檢驗氣功師執照要怎麼檢驗？你知道什麼是氣功師吧？


　　就是如果練氣功的人，是可以幫人治病的，他們就每個氣功師發一盆紅豆，他們就回家去運功，然後看誰的紅豆發芽得最快？長得最好？他是用這個方法來驗氣功的。


　　如果你一掌過去，第二天回頭一看，你的紅豆，哇！長那麼多，像龍貓一樣，一級氣功師；要是你發了半天才比一般人的高一滴滴，那你就是八級氣功師──就這樣發執照，大陸人是這樣。


　　他又說，這個神人是怎樣呢？
他有一天，突然想說，東邊那邊怎麼樣啊？稍微注意一下，不知道東邊的地球人過得好不好？他稍微專心看一下東邊，喔！他只要一專心，地球的磁場馬上被他引動了，從此以後，東邊這一年的稻子就長得特別快，然後人畜都不生病。


　　他的氣功有這麼高。所以「其神凝，使物不疵癘而年穀熟。」這麼可怕喔！
所以你也覺得他「猶河漢而無極，大而無當」是嗎？所以他講的話都太離譜了。


　　「好神喔！」



　　就因為很神，所以叫做神人嘛！



　　所以中國的傳統都認為，一個有道之士，應該都長得滿漂亮，因為對他來講，功夫這麼好，應該「肌膚若冰雪」。




　　「那莊子長得怎麼樣？」



　　「莊子長得很普通啦！聽說很普通啦！」






　　對啊！就有人問莊子說：「你怎麼這麼憔悴啊！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他說：「我不是心情不好，我只是沒飯吃，我是餓瘦的呀！」



　　像後面這個東西「其神凝」，莊子他們認為說，功夫越高的人，他們的一舉一動裡，會有越高的能量。比方說後面有個〈田子方〉篇，你們就不用翻了，我直接講。


　　〈田子方〉篇裡面講一個叫做百里奚的人，他說百里奚這個人很厲害，他這個人沒有哀樂的情緒，沒有得失心，所以他去餵牛，牛就長得特別肥，他的能量可以對牛造成一種感染。


　　中國人認為說，一個人的心靈修養可以有一種能量擴散出來，而這個能量可以幫助他，因為他的心情每天都很快樂，他餵的牛都長得特別好。


　　這是中國人的一種感應的想法。你不能說這種事情不存在，其實還是有一定的存在喔！就像你養一盆花，你每天都對花說：你去死吧！它一定長得比較不好對不對？那一定是有關係的。所以人的念波還是有影響的啦！



　　肩吾就說，講到一個人這麼厲害，我覺得接輿他已經發瘋了，所以我不相信。
連叔就來跟肩吾講說：「唉！你不相信是因為你的功夫太低呀！所以不相信有人可以練到這個境界。」


　　他說：「瞽者無以與乎文章之觀」，如果一個人瞎掉了，他怎麼能夠看到刺繡刺得很漂亮的花花布有多美！「文章」就是刺繡刺得很漂亮的布，後來我們就把他形容成人寫的東西很漂亮就叫做「文章」；他是說，瞎子是沒辦法看東西的，就像你如果帶瞎子出去逛街，你會帶他去買衣服嗎？


　　「你看那件衣服好漂亮喔！那是哪一款新的春裝喔！你來看你來看！」


　　「我瞎子耶！你瘋了嗎？」


所以你就像瞎子一樣，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你根本都看不到。




　　「聾者無以與乎鐘鼓之聲」就是，聾掉的人是聽不到音樂的，你帶一個聾子去聽交響樂，他也聽不到啊！


　　我小時候有一種漫畫叫做〈聖鬥士星矢〉就有這種問題。就是啊！聖鬥士星矢裡，有一個處女座的釋迦，她把鳳凰座的一輝的五官都剝奪掉了，五官剝奪掉了，就沒有聽覺、視覺對不對？
他們了個還能聊天聊半天耶！到底是怎麼聊的都不知道。超神奇的！五官剝奪了還能聊天！



　　所以他說，「豈唯形骸有聾盲哉？夫知亦有之。」他說人聾掉瞎掉這件事情，絕不只是肉體而已喔！人的智能也會有聾掉瞎掉的問題，「智能」就是人「知道東西的能力」。


　　他又說「是其言也，猶時女也。」這句話好像就是在罵現在的你呀！
你就像我剛剛說的，瞎子看不到美麗的花花布，聾子聽不到交響樂，


　　他又說，你的心靈境界真是太低了，所以不相信有這種可能性，他說，人其實很可悲，你在生活裡從來沒有看過聖人，或者沒有看過有如來神掌的人，所以你都不知道人經過鍛鍊是可以一腳跳到四樓屋頂的。


　　因為你都不覺得人可以。因為你看到的人都是平人，都是不會的人，所以人把自己的可能性降得非常低。



　　所以他就說，像「藐姑射之山」那種人，那個人的德行、修養，「將旁礡萬物以為一」，「旁礡」就是說，這個人的修養讓他跟這個－－「旁礡」同音字，就是跟什麼東西混雜在一起，就是他能跟萬物混雜在一起，也就是這個人活在這邊，他覺得，我也是整個宇宙，到達這個境界。

　　這個境界很接近神了，對不對？

　　就像成為了一切萬物的源頭，感覺好像神，所以叫做「神人」。
然後「世蘄乎亂，孰弊弊焉以天下為事！」全世界的人都會在混亂的世界裡做出祈禱，這個「蘄」就是「祈禱」、「期望」的意思，就是大家的生活都不好，大家都會祈禱，希望神人能搭救我們，最好每天都有耶誕老人，都可以從我家的煙囪裡面投禮物，對不對？


　　每一個人都會禱告說希望天下能夠過得更好，可是，這種神人，「孰弊弊焉以天下為事！」就是誰會「弊弊」的樣子，把天下的祈禱當一回事啊？什麼意思啊？


　　我們廣東人講事情糟了、壞了、毀了、完了，就說「弊」！
「弊弊焉」就是慘了慘了！糟了糟了！當一個人已經練到與宇宙合而為一，他的功夫已經能夠超出地球外面，當地球上有很多人在那邊哀嚎說，我們希望有救世主出現來幫我們吧！這個神人就覺得說：你們毀了就毀了吧，關我什麼事？對不對？因為它自己已經「乘雲氣，御飛龍」，活在地球之外了，那地球上那些看起來好像螞蟻的人，他實在沒辦法有感覺耶！


　　你知道嗎？什麼叫做沒感覺？不相信你現在如果有人告訴你說：張杰、文藝修，不得了喔！下雨了，你們家門口有三隻小螞蟻快要淹死了，你要不要去救牠？


　　你一定跟他講：你無聊！對不對？


　　當他的存在已經到那麼大的時候，天下有多少人在叫救命，他都沒有感覺了。那這種感覺你覺得是殘忍還是怎麼樣？



　　你會說，這個神人為什麼會這麼殘忍呢？全世界在祈禱，你都不救他。
所以你們要知道，上廟裡去祈禱都是沒用的啦！因為這些神都是這個樣子，看你好像螞蟻在叫救命，他都沒感覺。全地球六十億人口，真是太多了，他都沒有感覺。


　　他就講說，他為什麼沒有感覺？他說這種人啊！「物莫之傷」任何的東西都傷不到他。莊子裡面講的「物」，其實是英文裡面那個「主體」跟「客體」的「客體」。主體我們稱之為「subject」，客體叫做「object」。


　　「客體」就是我以外的任何東西都稱之為「物」。英文不懂沒關係，我之外接觸到的所有東西叫做「物」，並不是人是人，物是物，不是的。


　　所以我在這邊我是主體，你們是我外在的東西，都稱之為「物」。就是主體相對於我本人之外的，就叫做「物」。


　　他說呀！這樣的一個人，沒有任何別的東西傷得了他，因為他的靈魂已經完全脫離物質的世界了，所以，如果有一天，「大浸稽天而不溺」，刮大颱風、大洪水，水一淹淹到你們家四樓屋頂，他覺得，淹不死我啊！


　　然後「大旱金石流土山焦而熱」，如果有一天，太陽接近地球了，比「明天過後」還要嚴重了，世界末日了，「金石流、土山焦」，山已經燒成黑色的，礦物都開始融化成液態了。這樣子人類當然已經滅絕啦！


　　人類的話，稍微熱一點都死光了，就像你把蟑螂放在電燈泡上面就死了，對不對？掙扎的時間是很短的。


　　從小我們家沒有人怕蟑螂，你會怕是因為你媽媽怕，你被教壞了！我跟你講，這是真的！你知道台灣有一種大蜘蛛，叫做「ㄌㄚˇ ㄧㄚˊ」，就是毛毛的、長得很大隻，我不知道我們家是大陸哪個村來的大陸家庭，我小時候才嬰兒時期，我奶奶就抱著我說：「中中！你看！有喜蛛耶！好棒喔！」


　　我們家叫牠「喜蛛」。有一種鳥叫「喜鵲」對不對？家裡有發生喜事牠會對你叫，我們家認為，看到這種蜘蛛表示家裡有喜事，所以我從前都「啊！喜蛛喜蛛！」你們看到的「ㄌㄚˇ ㄧㄚˊ」，在我看來跟你們家的小貓、小狗一樣可愛。


　　我從小就被教育說那個東西很可愛，所以等我國中的時候我看到有「ㄌㄚˇ ㄧㄚˊ」在地上跑，同學都嚇跑，我都會去摸。


　　　同學都說「你瘋了嗎？」


　　「牠不是喜蛛嗎？是可愛動物啊！」就是每個人的觀點都很不一樣。


每個人的觀點都很不一樣，我們在〈齊物論〉會講。



　　所以，在地球人都會毀滅的這種熱度，神人也獨立於物質之外，他也不會毀滅，那他就說這樣的人，他的「塵垢秕糠，將猶陶鑄堯舜者也」，這什麼意思啊？


　　就是這種「藐姑射之山」的神人，雖然「肌膚若冰雪」，但偶爾還會覺得自己太髒了，有時候搓一點污垢起來，然後一小顆，就從「藐姑射之山」丟下來，那有一天有一個人不小心撿到把它吃下去，馬上就智慧大開，變成下一代的堯舜。



　　就是他身上的污垢，有人吃到都還能夠馬上陶冶出下一代的堯舜。就是人類世界那些偉大的國王，在他的心目中，就是吃了他污垢的人。



　　這樣的話我們台灣人已經不講了，日本人就會說呀！如果日本人看到人家很厲害，媽媽就會跟張杰、文藝修說，跟那家小孩子多學學，對不對？


　　日本人講多學學人家會說：你應該把他指甲裡的污垢煮水喝。日本人就是這樣講，你要吃他的指甲垢。這個話中國人已經不講了，日本人還在講。濟公活佛也是這樣，可是濟公活佛長得比較醜，沒有「肌膚若冰雪」。



　　一個人都已經活到這個境界了，他如果要救世界上的人，他只要搓一點點污垢丟下去，有人撿到吃進去，就可以把人類管理得很好，人類的悲劇就解除了，那這樣的人，他看到有人叫救命，他會想救嗎？不會喔！根本不會。


　　所以這叫做「神人無功」，就是神人根本不會對你這個世界做善事，他如果做善事，就是有一天他剛好飛了經過地球，剛好多看你幾眼，這三年地球穀物就長得特別好、人特別健康、心靈特別聰明。
地球人每個人過得很幸福的時候，也不知道這是因為神人經過多看你兩眼。就像有些科幻小說外星人經過地球，然後地球大改造，從此就有人類文明，然後人類都不知道自己是外星人造的。就是這樣的故事。



　　所以這個神人啊！當你相信說有一天你可以練到像莊子這樣的神人境界的時候，你就會覺得，每天告訴人家說：「我很厲害耶，你看你們很幸福都是我給的耶！」這樣炫燿，已經很無聊了。



　　我跟你講，沒有人會因為撒了一把糖餵螞蟻，然後希望每一次螞蟻都來跟你說謝謝的啦！哪有這麼無聊的？螞蟻只知道天上突然掉下來一把糖，也不知道是你餵的。


　　不要說螞蟻了啦！比螞蟻聰明一萬倍的烏龜都不知道啦！
就像，我們家的烏龜喔！只要餓了就會一直拍水叫我去餵，我就想：牠一定認得我，知道我是牠的主人，對我很好。


　　結果後來我就讓牠爬到我腳邊，我就覺得牠很愛我這個主人，牠很感謝我，烏龜非常有良心，結果，牠就咬下去！──原來牠只把我看成是飼料的一部份！


　　所以，不要去想像烏龜會感謝你啦！這樣懂嗎？所以，對人類來講，神人就是這樣的一個東西，神人也沒有笨到要讓你感謝啦！他曉得：你們這些烏龜其實是把我看成飼料的一部份！



　　今天的時間也到了。下一堂課我們就會教到什麼是真正的「樹」，「大樹」什麼樣是真正的莊子要站在什麼位置？那今天還沒講到重點啦！那我們先下課。